默想聖餐 李慧敏(魚池禮拜堂)
20200502
默想聖餐 李慧敏(魚池禮拜堂)
(一)
夜間起來,想起某些久未見面的肢體,為他們一一代禱,也想去探訪他們,想在探訪的時候跟他們一起領聖餐,不須繁文縟節,就是簡單地共分一餅、同領一杯 (當然,餅通常用無酵的麵餅,杯則是從一瓶葡萄汁分注於個人小杯,這就不在話下);思想基督的受死與復活,檢視內心謙卑認罪,享受靈裡的合一,並且盼望基督的再來;領過杯餅之後再來談天說地、分享近況、彼此勉勵安慰…這樣的探訪豈不更有意義?
前兩年,母會石牌堂一位弟兄在世的最後一晚,教會長老傳道們去探望他,就在醫院裡與他一同擘餅喝杯,據說過了一個時辰後他就被主接去。得聞此事羨慕不已,這位弟兄曾受盡病痛折磨,上帝帶領他與眾肢體們領過聖餐才離開這世間,以此向他和他的家人顯明神的恩典;我不禁這麼想:將來我也能得到這樣的福分嗎?我能否在離世前跟我教會的肢體們一起同領餅杯?母會石牌堂非常看重聖餐,每週三禱告會都有分杯餅的儀式;召會和聚會處則是每個主日都舉行聖餐。其他教會則多半在每個月的第一個主日才有聖餐。這些異同或緣於傳統,或各有不同的神學解釋:關於餅和酒的真實體血說、變質說、合質說、臨在說,或者象徵說,等等。各有其主張,也因此各有其進行的方式。相同不變的是,那代表耶穌身體的麵餅,和代表耶穌的血的葡萄酒或葡萄汁,吃這餅,喝這杯的意義是:“表明主的死,直等到他來”。
思緒飄向自己的童年,那時跟隨父親到天主教,在望彌撒時看到大人們魚貫走到聖壇前,由神父手中領受一個白白圓圓的小餅,之後神情肅穆回到座位;我很是著迷,十來歲領洗後有種迫不急待的心情,也有樣學樣地向神父告解(因為告解後才能領聖體),跟隨著大人們一步一步肅穆地走向聖壇前。那時一點都不懂這小圓餅為何稱之為聖體,我小心地含在口中,回座後悄悄給妹妹們看一下舌頭上融化的白色麵漿。
後來因為搬家到了台北,沒有進天主教望彌撒了,卻輾轉被上帝帶進地方教會,我廿二歲那年鄭重地決定再次洗禮,整個人要浸到在水裡的那種洗禮。多年後好友邵潔取笑我:原來你是重洗派…教會歷史上,「宗教改革時期的小派即通稱的「重洗派」,…在缺乏宗教容忍觀念的十六世紀,小派團體的共同命運就是受苦和殉教,或被燒死或被淹死。」(摘自〈加爾文和小派〉作者 / 鄭仰恩)
年輕時跟兩位朋友一起吃飯,其中一位是一名舞者,是個無拘不羈的藝術家,侍者送來餐前酒,他戲謔地舉起酒杯來學著牧師或神父的口氣說:這是我的血…我當下正色阻止他繼續如此,並且告訴他:這聖餐是很嚴肅的事情,不可以用來開玩笑的。氣氛一下就凝重起來,另一位朋友則打著圓場轉開話題。至今我也不明白,那時候同樣無拘不羈且自栩為藝術家的我,因何如此「小題大作」,開開玩笑都不行嗎?
回想起來,當時的我是對的,別的事情可以開玩笑;這聖餐,因為表明是基督的身體為我們而捨、基督以寶血與我們立下新約,這樣的立約豈可輕薄以對?如今回想,那個當下完全是出於聖靈的感動,藉著我直率的表達阻止朋友不小心觸犯神。神是愛,然而我們也要敬畏神,因為神是輕慢不得的。
(二)
對於聖餐的意義,我是懂得的,然而這並不表明自己一直都能持守在主的道路上。曾經因著悖逆神,在罪中不肯悔改,有一段活在自我放逐的道路上,久久不肯回頭…然而奇妙的是,即使存心遠離主,主仍然不離棄我,因此我每個禮拜還是去聚會。那時在異國求學,我們只有查經班,尚無正式的教會,每個主日大家各自到當地教會聚會,每個月有一主日下午回到查經班,一起擘餅記念主。
那段日子裡,本不願意參加聖餐聚會,但有一次竟被通知我有任務,就是要分杯餅。聖餐聚會有牧師主持,因人手不足,通常只安排一人來分杯分餅。我裡面掙扎已有一段頗長的時日,自己決定不要領聖餐,因為還沒有解決內心煎熬的過程,自覺不配。聖餐聚會開始,唱了詩歌,聽到牧師讀聖經的哥林多前書11:23~29,心情很是黯淡:
…你們每逢吃這餅、喝這杯,是表明主的死,直等到祂來。
所以無論何人,不按裡吃主的餅,喝主的杯,就是干犯主的身主的血了。
人應當自己省察,然後吃這餅、喝這杯。
因為人吃喝,若不分辨是主的身體,就是吃喝自己的罪了。…
我想著,等下分餅分杯,我不拿就是了。於是走向前去,牧師把餅和杯的盤放在我手上,我逐一分遞,努力控制微微顫抖的雙手不叫別人感覺;拿回聖餐桌前遞回給牧師,不料,他竟然先請我取餅取杯。我愣住了,怎麼沒有想到分杯餅的人在這個時候,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,要從牧師手中拿取餅和杯?這下子怎麼辦?若我不拿,牧師在等著我,大家也都在等著我;若取用…我裡面的問題怎麼解決?
就在這一瞬間,內心如電光火石,我知道上帝給了我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(取自電影《教父》裡的台詞),要我立刻下定決心,必須要斷開自己不想離開的那罪,必須要放棄自己原本不想卸下的重軛。一定要作一個了結,否則就是辜負主的身體主的血了。當下我鎮定地拿過餅和杯,在場沒有人知道這個分餅杯的人內心是如何攪動著,我默默向主認罪悔改,熱淚衝進眼眶裡,然後跟著所有的人一起領受餅和杯。
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個靜好的主日午後,小小的大學城,每逢三月四月總是滿城無處不飛花,粉白的山茱萸艷艷綻放,在窗外擺動招展著,微微春風襲進屋裡拂過人面,一室溫煦薰風恬然;站在聖桌前的人內心如同火燒枯草般那樣摧枯拉朽地翻騰不已。彷彿死去又活了過來,我站在主的面前,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。從此以後,我要成為一個領聖餐的人。
(三)
廿世紀的瑞典導演英格瑪‧柏格曼有一系列精采的影片,其中一部《冬之光》,原文的片名意思是《領聖餐的人》。十多年前,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討論這部影片;這影片的緣起應該要追溯到他的父親,他是一位已經退休的老牧師,在一個主日的早晨,父子倆人一起出外散步,走到一個小教堂進去作禮拜,主持禮拜的牧師感染感冒(當時可能是西班牙流感?),做完一個短短的禮拜就宣布說今天無法主持聖餐。老伯格曼牧師進去商討一番,他穿上聖衣出來主持聖餐。面向著會眾,老牧師的聲音平靜而清朗:
「神聖的主啊,天地之間充滿你的榮光,一切榮耀都歸給祢…」
我所找到的書上如此敘述:
「柏格曼坐在台下,剎那間澈悟到,他的父親教導了他一個終生不可動搖的原則:無論發生任何情況,你都要領你的聖餐。這個發現,成為他在《冬之光》這部影片的結尾。」…
我不僅成為一個領聖餐的人,若干年後,還成為一個經常要主持聖餐的人。
聖餐的主角應該是誰?如果以東正教和天主教的真實體血說與變質說,那麼餅與酒在祝聖過後已經真實地變化為基督耶穌的身體和寶血,那麼餅和(杯)酒是否就取代了基督的臨在感?我們只要注意這餅和這杯就可以了?即使論這餅或這杯,原來各教派也都各有其堅持,比如說:天主教及新教(抗議宗)要用無酵的麵餅,因為無酵表示基督耶穌的無罪;東正教卻和前者不同,是一定要用有酵餅,因爲有酵餅象徵著復活的基督,和從舊約對有酵的忌諱劃清界限。據說東正教使用有酵餅作聖體和天主教使用無酵餅作聖體,是東西教會大分裂的主要原因之一;原本聖餐的宗旨之一是為著要聖徒彼此合一,卻因為對於餅和酒的質材看法不一致,竟也引起分裂。至於杯,有的堅持要用葡萄酒,有的認為不可用葡萄酒,只能用葡萄汁,凡此種種,不能一一枚舉。
至於神學上的解釋那就更加分岐,因為不同觀點的形成,主要是由於各教派主要人物,對於耶穌在設立聖餐時所講的話有不同的註解。東正教、天主教、信義宗、浸信宗、聖公宗,不一而足,我也不想在此著墨太多,反正維基百科有詳細的解說,各教會牧者也想必對信眾作過解釋與說明,我只想著聖餐的目的是甚麼?我們吃這餅,喝這杯,豈不是為了要「表明主的死,直等到祂來」?如果就是為這目的,那麼用甚麼材料、主張甚麼看法,接受哪一種理論…似乎都不是那麼重要,不是嗎?
近來接收到不少的信息,討論末日以及如何因應末日。更因新冠病毒的疫情的全境擴散,這種末日惶惶不安的心境更加逼人。然而不論未來如何,我對自己說:是的,無論發生任何情況,你都要領你的聖餐。
而且,還要帶領你的弟兄姊妹一起守這聖餐,直到基督再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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